瓜蒌，乡下人叫冬菇子。小时候，上山砍柴，以为可食，采摘回家，被母亲一顿笑话。母亲说，给厅屋里的姑外婆送去，可以治病。姑外婆是母亲的姑姑，算个土郎中，最大的本事是接生，父亲是她接的，后来接过我。她说我是个闷生子，被她拍了三下屁股才哭出声来，长大后果然寡言少语。姑外婆治病，以妇科为主，红白漏下、月经不调和不孕不育。姑外婆经常上山采药，其中就有冬菇子。不久，我又采摘一串类似的回家，母亲说，这是毛冬菇子，没用，扔了。

自此，和瓜蒌结缘。

瓜蒌为葫芦科植物，老中医喜欢写成栝楼，按照部位，有栝楼壳，栝楼实，栝楼仁，每个部位药性不同。瓜蒌可全株入药，根却被称为天花粉，或是花粉，实无花粉可言。瓜蒌，味甘、性寒，有润肺祛痰、利气宽胸作用，常用于治疗咳嗽痰粘，胸闷作痛。最出名的方剂要数《金匮要略》中的“瓜蒌薤白白酒汤”和“瓜蒌薤白半夏汤”了，前者可用于冠心病心绞痛、肋间神经痛和慢性支气管炎的治疗，后者通阳散结，祛痰宽胸，用于背痛彻胸，不能安卧者的治疗。也可治疗肺痈、肠痈、乳痈。天花粉有清热泻火、生津止渴、排浓消肿的作用，主要用于热病口渴、消渴、黄疸、肺燥咳血、痈肿、痔瘘等病症，常与天门冬、麦门冬、生地黄配伍，能增强免疫力、抗病毒、降血糖。在糖尿病方中有一个“玉液汤”，天花粉与山药、葛根、知母、黄芪、五味子、鸡内金配伍，可以益气布津、减少尿频。

瓜蒌喜欢生长在土壤疏松的向阳坡地，春天里发芽，牵出翠绿的藤蔓；夏天里开花结果，花黄色，有点像喇叭花；叶子大片如手掌，秋天果熟叶落，果子有点像金瓜，比金瓜小，一串一串的，常有人采回家挂在门柱上做装饰。瓜蒌叶是可以吃的，洗净切碎，用干椒爆炒，稍有点苦味，但食后清香爽口，特别下饭。吃瓜蒌叶是跟母亲学的，她经常从山里采摘瓜蒌叶回来，有时做西红柿汤放上几片，汤鲜味美，消暑止渴。

在张家界的天门山北麓叫双峡的山谷里，那儿特别喜欢生长瓜蒌，春末和初秋很长一段季节里，都可以采摘瓜蒌叶。我曾经挖了几株栽在老家庭院的篱笆下，竟然长得葳蕤葱茏，秋天里挂满了喜庆的灯笼。

我一直记得住在厅屋的姑外婆，她屋外的晾衣杆上挂着的瓜蒌壳，早已成为风干了的记忆。